8月下旬，全球最大智能硬件ODM企业华勤技术发布公告，计划发行H股股票并在香港联合交易所主板上市，此时距离它登陆A股主板只过了不到两年时间。
资本市场上的大动作，让这家长期隐身幕后的上海企业进入公众视野。从张江创业，到现在年入破千亿元，每年把2亿多台智能终端设备推向全球，华勤技术用了20年，仅靠代工就成为全球巨头。
有人质疑：做代工而已，凭啥这么牛？也有人给出完全不同的评价，把它比喻为中国电子消费品的“工业母机”。当全球产业向精密制造、高端制造升级，“代工=技术低”的刻板印象，正在被华勤技术这样的企业逐步瓦解。
代工的硬核实力
跟随“活力中国调研行”上海主题采访活动，记者日前走进华勤技术总部，展厅醒目位置悬挂一幅由100多台不同手机主板拼接勾勒的陆家嘴天际线装置作品，“C位”摆放着来自众多知名品牌的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智能穿戴、AI服务器。这里藏着华勤技术的成长密码。
100多部不同手机产品主板拼出的陆家嘴天际线 戚颖璞 摄
几十年来，全球电子信息产业风起云涌，来自欧美日韩中和中国台湾的企业竞相入局。在一片红海里，华勤技术靠着市场敏感度，几乎是“抠出了”自己的护城河。
早年，中国作为新兴市场在全球产业分工中主要承接劳动密集型代工业务，如手机组装。它也被称作OEM代工模式，技术门槛低、利润薄。2005年，针对大陆厂商研发能力不足的情况，台湾联发科推出一种解决方案，可为厂商提供手机研发的大部分核心设计，并借此席卷大陆市场份额。
同年，华勤技术董事长邱文生和十几个年轻人在上海创业，他们大多有专业设计背景，邱文生本人就曾是中兴通讯手机研究所007号员工。他们看到了手机设计的市场机遇，又有对掌握技术的执念，华勤技术从一开始就避开低附加值赛道，把重心放在功能手机的PCBA主板研发设计上。
这种模式叫作IDH，即独立设计公司。华勤技术靠为品牌厂商提供PCBA主板的研发设计方案，实现了快速发展。但瓶颈随之出现，一方面，功能手机领域的IDH技术门槛不高，市场格局很快发展成数百家IDH企业相互内卷、低价获客。另一方面，智能手机开始取代功能手机，前者的芯片集成化程度很高，导致PCBA主板设计复杂度降低，需求量减少。
华勤技术团队很快意识到，只靠研发设计，利润空间将越来越小。于是，公司果断转型，将自身参与的产业链环节向后延伸，投入到当时刚刚兴起的ODM业务。在IDH的基础上，增加硬件设计与手机生产制造。对于手机品牌厂商来说，选择ODM可以更加节省时间和成本，将精力放到品牌营销、市场推广和销售渠道建设等方面。
跟随市场变化，华勤技术ODM业务从智能手机逐渐拓展到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再延伸到AIoT（人工智能物联网）领域、汽车电子ODM。从一块手机主板做到了千亿智能平台，越来越多人把它看成中国电子信息产业从“制造”迈向“智造”的缩影。
位于浦东张江的华勤全球研发中心 戚颖璞 摄
靠研发和品质突围
众所周知，台湾厂商凭借先发优势，在制造领域的ODM能力位居全球第一梯队，吃下了全球市场份额中的大多数蛋糕。
不过，华勤技术也有突围的办法，它拥有多个单项纪录：智能手机ODM领域长期稳居全球出货量前列。在笔记本电脑领域，华勤技术是中国大陆唯一一家能够打破中国台湾同行垄断格局的企业，出货量跃居全球第三。全球十大电子消费品牌中，有9家是合作方。
同样做ODM，为什么是它脱颖而出？华勤技术公共事务部负责人提到了两个关键词，科研和质量。
科研不是做生意，得沉下心、坐得住，更考验企业的战略耐心。在外界看来，华勤技术每一次快速的业务调整，背后实则有提前长达六到七年的研究布局。
“我们每年投在研发上的费用，大概有50亿元人民币。”上述负责人说，在ODM领域，华勤技术对科研的重视肉眼可见，不仅员工主力都是技术人才，而且在全国制造业最发达和人才最密集的几座城市，都设有研发中心，靠技术创新来提高产品性能，由此形成市场竞争力。现在，华勤技术手中握有的知识产权授权、发明专利授权、软件著作权总和超一万份。
在邱文生看来，华勤技术在通用技术之外，还要掌握更多关键技术。这两年，公司特设了“X-lab”研究部，“X”代表未知，顾名思义，团队将探索无法快速商业化但有长远价值的前沿技术。特别是声学、光学、热学、射频这些影响产品体验的关键技术，为产品研发提供技术储备。
如果说科研是向前探索、突破边界的动力，那么质量就是守住市场的生命线。华勤技术英文简称是拼音首字母组合“HQ”，两个字母藏着一个至今在业内流传的故事。2006年，公司成立刚满一年，国外客户前来拜访。由于不熟悉中文拼音，他下意识将其解读为“High Quality”。
这个因文化差异而生的“误会”，反倒像个精巧的总结。华勤技术ESG执行委员会主任贺向峰说，公司成立之初，质量就是创始人亲自管理的三大模块之一，不仅每周雷打不动召开质量会议，而且遇到产品质量问题时，团队还要反复“死磕”直到想出解决方案。
“华勤品质”在业内慢慢打响名气。哪怕后来在市场竞争里，面对和友商争抢同一产品订单的情况，报价会比对手稍高一些，客户还是愿意选它。这份选择，也给客户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红利：一方面，产品返修率低，拿到市场上卖，自然能积累好口碑；另一方面，售后维修的隐性成本省下来了，间接给客户增加了利润。正因如此，越来越多客厂商成为华勤技术的长期合作伙伴。
现在，国内很多ODM企业开始转型做品牌。华勤技术却有另一种看法，正因为多年积累了扎实的研发能力，所以自己更愿意做擅长的事，专攻产品设计制造。这也是和客户建立信任关系的基础，做“客户的第二研发中心”。
跟随市场全球布局
中国是吸引外资的大国，也是对外投资大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连续13年列全球前三。越来越多中国企业主动“走出去”开拓市场。
很多中国民营企业家的终极目标就是出海，让全世界的消费者都能买到自己的产品。但是中国制造消费品出海和中国企业出海完全不是一回事。当下的企业要面对的，是更加复杂的国际环境。
随着业务拓展，华勤技术的出海逻辑也从单纯的跟随客户升级为在地化。华勤技术在越南、墨西哥、印度设有三大制造基地，和当地供应链资源合作，推动供应链本地化。“这样我们可以在海外市场快速交付和响应，也能规避单一市场风险，优化全球资源配置。”华勤技术证券事务部负责人告诉记者。
在海外基地的选址上，华勤技术针对不同区域的特点制定差异化落地策略。在印度市场，中资普遍面临发展困境。为了满足印度市场对中国品牌产品的需求以及当地监管部门要求，华勤技术决定和印度本土企业合作建厂，本土企业了解当地，有成熟建设经验，帮助华勤技术快速打开了市场大门。2024年8月，印度制造基地的月出货量已突破百万台大关。
目前，海外营收已占华勤技术全年营收的50%。回过头看，华勤技术能一步步成为全球性公司，也离不开上海作为全球信息聚集地与对接全球市场的前沿阵地的作用。“上海有扎实的人才梯队，能联动长三角的丰富的供应链资源，还有全球企业扎根在此。”上述负责人说，华勤技术内部早已为上海定下清晰定位，那就是：在上海，就能与全球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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